j9九游【原创研究】人类文明新形态背景下中华文明的国际传播“中华文明走向世界”“国际传播增效赋能”与“中国式现代化”的目标实现有机统一、深度融合,可有效地推动国际传播的理论升维与实践创新。
本期推荐的论文指出“平台世界主义”融摄了中庸、和合与天下观,为国际传播的理论升维和实践创新奠定了基础。本文提出,应从传播技术维度构建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数字基建,从传播内容维度借“文化杂糅”赋予中华文明新生活力,进而通过打造“第三空间”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推动新全球化时代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认识论、实践论、方与目的论的四维一体。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是中华文明的智慧结晶,亦是国际传播工作中的“讲故事”“传声音”“树形象”的不竭源泉,也构成了知华、友华、爱华的“全球朋友圈”认识与感知中华文化的基本框架。如何围绕“人类文明新形态背景下中华文明的国际传播”的时代要求开创新思路,迎接新挑战、规划新路径,成为今后一段时间内国际传播转型升级的突破口和着力点。
“平台世界主义”主张基于跨国数字媒介平台,各参与主体进行充分而平等的文明交流互鉴与友好协商对话,最终助力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这一理论视域根植于中华传统文化与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具有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主动”与“文化主体”特征。
随着中国式现代化在信息传播高质量发展、通信技术布局与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上取得创造性突破,此前弘扬中华文明与传统文化出海所遭遇的渠道偏少、内容单一、传播不畅与接受度偏低等诸多“瓶颈”终将被打破,进而开创国际传播工作的新局面。
国际传播呈现“深度平台化”的特征与趋势,在“平台世界主义”的理念指导下、在全球数字媒体平台主导传播秩序的变革中,逐步形成复调传播矩阵和智能传播网络。
以“中庸”“和合”及“天下”为核心理念的中华文明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当前国际传播认识论升维的思想之源,为国际传播的认识论升维奠定了基础,指明了方向。
以“中庸”化解国际传播冲突矛盾,以“和合”重构信息传播新秩序,以“天下”推进网缘的交往体系与格局建设、写就新时代“世界文学”或“全球媒介文化”,三者融摄形成了平台世界主义视域下中华文明的国际传播的基本认识框架。
首先,建基于平台世界主义的国际传播与跨文化传播应当遵循的是“中和之道”与“中庸”理念。“中庸”为不偏不倚,蕴含着中华传统文化及思想对何为“真、善、美”的根本认知与价值判断。中庸调和了目标与过程,连接了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讲究“恰如其分”,因“情势”不断地调校、修订。
中庸思想是应对个人危机、时代困局与全球变局的基本原则,客观而公正地认识矛盾、但不激化矛盾,在矛盾的对立统一之中找到纾困的出路。而英美主导的国际传播“冲突论”则将国际传播的物质根源归结为主权国家间的权力与资源争夺,由此将“地缘的他者”作为叙事冲突的建构对象,推动对立与竞争进而强化强化了以西方为坐标原点和参照系的“世界秩序”和“文明等级”。
中庸思想可有效化解国际传播中的冲突型叙事,这也是平台世界主义的基本主张。不同民族、文化、个人之间的认知固然存在差异和矛盾,但同时也有共通之处。特别是在平台媒介中,展演式的、情感化的与音视频化的传播方式更有助于呈现并承载以和平、发展、公平、正义、、自由为核心的全人类共通的价值追求。找寻这些共同点与公约数j9九游会真人游戏第一品牌,利用“文化接近性”原则放大其在国际传播中的“桥接”功能,正是中庸之道的体现。
基于全球平台媒体的传播与沟通应体现的时间性、历史的多向性、多重的主体性与承认关系、多样的普遍性愿景,以及多元的生产性标准。
平台世界主义倡导以“和合”为重,重构全球传播新秩序。“和合”是和谐观与合作观的融合统一。人与人、群与群、文化与文化、国家与国家之间应崇尚多样性、平等性与包容性。此外,应重视“合作”在团结人心、主张大义中发挥的作用。
从国际传播的角度看,“和合观”与“国际信息与传播新秩序”的理念构想和学术辩论不谋而合。后者的核心论点意在最终出台既相互独立、又合作共赢的“美美与共”国际传播新方案,但其无果而终,一方面是因其侧重于理念而无法改变现实,另一方面则是其核心话语更多来源于政策领域,而缺乏对日益复杂的媒介技术生态的考察。
让“和合”理念真正落地生根,需要深刻地认识到美西方机构化媒体和数字媒体平台在“信息帝国主义”语境中所扮演的角色,彻底地与霸权性质的国际传播观念“脱钩”。推动中国、印度等“后发”国家的数字基建,发挥平台合作汇聚的创造性力量,以“公地意识”建设更具普惠和包容性的平台媒介,通过友好对话、协商沟通、凝聚共识,实现和合理想与媒介现实的良性互动,促成“跨地方”的数字文化传播。近年来,以TikTok为代表的中国互联网平台企业和“数字华流”的强势崛起也为改变现有的国际传播秩序提供了数字基建的物质保障。
平台世界主义蕴含的“天下情怀”,主张通过推动中华传统文化复兴与出海,促进全球不同文化平等交流、和谐共生,实现“文之为德,与天地并生”的想象,并基于当前时代书写国际传播的“世界文学”——即智能传播时代的“全球媒介文化”。
虚拟世界主义基于“初代”互联网时期的传播生态,汲取了康德等欧洲古典哲学家的世界主义构想,认为在普遍友好的原则基础上,遵守道德律令,将有助于推动“普遍公民状态”、世界和平与“至善”的实现。然而其失于对现实情境与传播规律的把握,落地难度大而过于理想化日渐成为一种遥不可及的“乌托邦”想象。
在“一带一路”倡议稳步推进的时代背景下,社交媒体平台重塑了全球交往方式,由此逐步迈向“平台世界主义”,这成为数字智能时代国际传播的新认识论。平台世界主义强调全球与本土文化之间的双向互达,突出个人化的用户与网络化的社群的共享和参与,践行“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天下大同”的理想,最终进入“美人之美、美美与共”的跨文化传播新境界。
平台世界主义的天下观致力于打造网缘交往的新体系格局。平台化时代传播渠道建设成本大大降低,但渠道供给与竞争压力却在变大。以中美贸易战、信息战等为代表的“平台之争”已经延伸到5G、通信网络等“技术战”领域。推动中国媒体平台出海,相应的中国主张、中国文化与中国价值观能够拓展自己的传播空间,形成网缘逻辑下“—经济—文化”的统一体,并带动更多“后发”国家实现文明互鉴与共同发展。
以平台世界主义为视域,推动中华文化在智能传播技术的加持下实现“出海”“破圈”,有助于创建人类文明新形态。
依据“赋能”理论,个体或组织的知识框架与行为能力,是一种可获得、可培育、可经营的过程与结果,“赋能”最终将带来社会整体的变革与发展。过去十多年来“文化走出去”的实践主要依靠简单化的元素拼贴和产品展示,如将古典乐器加入流行音乐中,或是套用一个传统典故的外壳来讲现代个人主义的故事,相比之下,基于平台赋能的跨文化传播则是依靠用户的参与、共享和体验,淡化国族中心主义的表达和呈现,基于全人类共同价值,借由多重传播方式的并置与融合,利用短视频、游戏等综合性的平台媒介,延展“中国制造”的作品生命线,提升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
2021年以来,由本土互联网企业融合中华传统文化打造的“数字华流”成为中华文明海外传播的新路径。如古代宫廷的“雕花”被运用至口红设计并通过直播带货成为“爆款”。中国游戏《太吾绘卷》走向海外,将武侠精神与中国功夫等传统文化以“玩乐”的方式传达给海外受众。
对于数字媒体平台而言,如何与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传统文化出海形成深度嵌合关系,结合政策迭代、资本入局与文化发展等视角进行思考,将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从学理角度把握这一新趋势。
总的来看,平台世界主义可为中华传统文化在新时代以崭新风貌出海“赋能”,从传播技术、传播内容、传播效能等维度入手,推动实践论意义上的路径创新,并开辟“第三空间”促进不同文化与文明之间的交流互鉴,推动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
从媒介技术及其“基础设施化”的角度看,整合相关资源与传播要素,打造跨文化传播的新平台,为中华传统文化的当代演绎与海外传播提供不可或缺的数字基础设施。
在数字化引领的工业4.0时代,跨国数字社交平台上的信息与数据集散变得更加频繁,基于“用户参与”的跨文化传播日益增多,算法、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传播技术已经深刻改变了传统的“一对多”传播方式与规律。国际传播的生态格局也相应地变得更繁杂,向着年轻化、用户化、移动化、无缝化与智能化的趋势演进。
在出海过程中,对中国的数字媒体平台而言,无论是游戏还是短视频平台,抑或一些正在初创的“元宇宙”平台,如何突出技术赋能优势,为中华传统文化革故鼎新和世界多元文化的交流互鉴搭建舞台至关重要。
以近年来在海外大火的TikTok为例,借助于短视频、直播、算法推荐等数字技术“抖擞”传统文化形成“数字华流”,推动传统文化与现代媒介的跨界演绎,汇聚起更为数字化、国际化、时尚化的“新国潮”。借助于TikTok等数字平台,传统戏曲、非遗手工、武术等传统文化借助短视频平台实现了有效传播。与“#hanfu(汉服)”相关的短视频播放量超过3亿次。西安大唐不夜城与芙蓉园等历史文化遗迹借助“网红”在TikTok上收获了百万流量,评论区充满来自世界各地网民的赞誉之词。
视频平台赋能传统文化出海的关键,正在于其为用户与自媒体提供了“简单易上手”的“格式许可”框架与视频剪辑模板,人人皆可传播、模仿并“跟风”,以“千号万群”组成的传播矩阵能为传统文化的“出海破圈”之势添彩,这种以人格化、圈层化为特征的传播在手段和效果上也克服了以往国际传播“机构化国族中心主义”的局限性。
从传播内容维度上看,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实践创新通过“文化杂糅”,推动跨文化传播从“跨”到“转”的升级,在帮助中华传统文化走出去的同时,也吸纳其他文化与文明的优良与精粹,为自身注入更多活力,同时也为文明互鉴互学构筑传播与沟通的桥梁。
以游戏为例,《原神》等游戏在人物设定、背景设计与场景描绘等多方面实现了对中华传统文化的“游戏化”加工与展演。在此基础上,游戏充分融合了多重文化符码,既实现了文化杂糅的传播效果,同时也为“动画化”的中华传统文化走出去赋予时代新生。例如游戏中的“璃月文明”可被视为明清时期的中国,稻妻是对日本文化的复现,而蒙德地区则建构了中世纪的欧洲图景。这样充满“杂糅”性质的游戏背景,在最大程度上吸引了不同国家与地区的玩家沉浸其中,感受中华传统文化,体验不同文化相互杂糅产生的“动态性张力”,也加深了对不同历史文明的感知和理解。
以游戏为代表的“数字华流”的成功,离不开对不同文化语境下的爆款产品的借鉴与学习。然而,从模仿借鉴他国成功案例,到打造有着全球传播可通约性的“类型化”游戏,再到推出真正蕴含“中国风格”“中国精气神”的游戏产品,才能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走出去、走更远。
值得注意的是,“国风”表述,不应仅体现在外观设计上,而要通过对“国风”元素的多模态呈现,实现中华传统文化的“在场”与“可感”。找准中华文明与其他文明的“同频共振点”也是决定传播效能的关键。
中华文明的国际传播旨在打造不同于“欧美中心论”的“第三空间”,为创建人类文明新形态做出了探索。第三空间是一种灵活的空间呈现策略,超越了传统的空间认识二元论,融通了“第一空间”的真实世界与“第二空间”的想象世界,实现了二者合一。
从后殖义的角度看,第三空间有助于反抗文化霸权意义上的“文化差异的围堵”、美西方中心主义倾向与“东方主义”想象。在溢出效应的加持下,来自中国的数字平台开辟了跨文化传播的媒介空间,将艺术性与趣味性相互结合,在中华传统文化的推陈出新上做出可贵的探寻。
总的来看,“传统性”如何与现代性兼容,本身就是数字平台与技术赋能传统文化出海,构筑文化传播新形式的突破性尝试。西方资本主义现代文明基于“文明等级论”,强调文化的异质性,认为文明是一种“秩序结构”和最高的文化归类。相比之下,以中国式现代化推动创建的“人类文明新形态”,要打破以单一“强势”文化“化全球”的单向度逻辑,以“联通全球”的开放胸襟夯实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真正实践平等、普惠、合作,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以平台出海的实际行动,促进不同文明的共生共荣、互鉴互学与发展创新,进一步实现多重“文化互化”,为构建公平公正、广泛参与的全球传播新秩序作出贡献。
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国际传播路径规划中,从“能力建设”到“效能提升”,这是党的二十大报告对今后一个时期国际传播工作的转型升级提出的新要求。“效能”导向是以系统论为理论框架,以“系统—协同”为逻辑基础,进行整体性的“系统谋划”。
国际传播效能的全面提升,即国际传播理论与实践在数字媒体时代效果的最大化实现与能力的全方面施展,以及从政府、媒体、公众等不同参与者的角度的全方位评估。
国际传播的实际效果体现在国家形象是否得到改善,国家的软实力、吸引力和感召力是否得以增强。数字平台可以成为国家形象与“元软实力”的重要构成。
突破地缘与国家疆界,信息技术产业、数字媒体平台与文化创意产业等愈发成为信息时代国家软实力与现代化建设的一部分,同时也是增强国际传播效果与打造国家品牌的“奇招”。
随着“韩流”升级为“元宇宙韩流”,阿联酋、乌克兰等国发布“非同质化代币”(NFT)来塑造国家形象、提升国家认同,中国数字媒体平台如何推进中华优秀文化出海,改善中国海外形象值得进一步关注和期待。
需要指出的是,数字平台赋能文化出海,面向的主要是海外Z世代用户。与老一代相比,他们看待中国的发展时鲜少“自戴”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的“灰黑滤镜”,因而成为我国国际传播增效赋能的突破所在。
以网络文学的海外传播为例,大量优秀作品从古典文学中获得启发和灵感,助推茶文化、瓷器文化的海外传播,吸引全球年轻读者。在“受众迁移”的语境下,作为传播媒介的“起点国际”等“网文”平台,应充当好“内容聚集池”的角色,利用人工智能翻译技术打破语言障碍,在传播中国传统文化的同时也能为不同文明的交流互鉴搭建平台。
新全球化时代中国所倡导的战略传播,不诉诸倚仗“心理战”“新闻战”与“战”等手段,更强调融通中外、争鸣互鉴、友好对话、和谐共进的传播关系构建。
此外,新时代中国的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更依靠数字媒体平台上的每一位普通用户与玩家。当短视频平台上响起古筝的悠扬旋律,当《原神》角色哼出优美动听的唱词时,在个体叙事、集体叙事、家国叙事与全球叙事连通、共鸣之际,用户如何“真情实感”地理解这些传统文化内涵与文明精神,就会如何“情真意切”地去表达自己的态度——而这也是新型国际战略传播、人类文明新形态建设与平台“赋能”的题中之义。
数字平台成为国际传播与文化出海的生力军,国际传播与跨文化传播理论创新工作不断推进,国际传播“产、学、研”一体化的步伐加快,加强对国际传播效能的测量与评价,以及对具体案例优势与短板的分析也提上日程。
一些文化元素可能对中国用户而言更具吸引力,如何给海外受众讲愿意听、听得懂、还想继续听的故事更重要j9九游会真人游戏第一品牌。
《大圣归来》《中国奇谭》等“国漫”,虽主要面向国内受众,但其植根传统文化的内涵精神同样有着无远弗届的感召力。如何借助跨国数字平台,向世界级的优秀动漫作品“取经”,发挥文明互鉴、文化交错穿行的“双行道”作用,延展其海外效应值得探索。
一方面,需要定量地统计并监测短视频、游戏、网络文学等平台上有关传统文化出海内容的“转、评、赞”等数据;
另一方面,又需要定性地剖析并解读具体文化出海案例的传播能力,以构建平台世界主义为目标,更好地实现传统文化出海、中华文明传播与各国文明互鉴。
中国式现代化扎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国际传播的意义上推动“世界现代化”的理论突破与实践更新。
概而言之,立足“中国式现代化”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时代交汇点,提升中国国际传播效能,促进各国文化的对话交流,以“平台世界主义”为视域,必须抓住数字媒体平台发展的历史新机遇。
国际传播由机构媒体过渡到平台媒体主导,应当与时俱进地赋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守正创新地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产生更强劲的海外影响力与感染力,推动中华文明传播,构建并夯实基于全球平台的传播共同体、话语共同体、叙事共同体乃至文化共同体,这也将最终为中国式现代化的复兴之路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筑牢传播与文化领域的根基。
史安斌: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爱泼斯坦对外传播研究中心主任j9九游会真人游戏第一品牌、博士生导师;朱泓宇: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
原标题《人类文明新形态背景下中华文明的国际传播:理论升维与实践创新》,本文内容有删改和编辑,原载于《新闻与写作》2023年第7期,注释从略。